August 11, 2006

寫在花蓮之前

夏天,我要去花蓮了。

每年夏天,
我總是非常習慣地待在家裡,
在電腦電視客廳廁所餐桌之間來來回回,
常常都等到家人提醒,
才發現原來又那麼多天沒走出大門,
好像每年都在朝新記錄邁進,
那麼戀家,又那麼懶惰。

今年當我說出要在夏天去花蓮,
家人似乎沒有人相信,
這麼怕熱又怕出門的人,
怎麼可能計畫旅行。

連花蓮的朋友都不斷勸阻我別去,
但理由不太相同,
他並非覺得我不可能成行,
而是他「堅稱」花蓮「很無聊」,
不斷在MSN裡為我注射疫苗,
「很無聊呀」、「很無聊呀」,
彷彿深怕我會因百無聊賴而染上絕症。

遇過好多人,
都覺得自己的家鄉最無趣,
那一成不變的街景,
那毫無活力的人群,
那無所事事的城市,
生活在原來的城鎮裡,
我們逐漸便喪失理解驚喜與覺察變化的能力,
久而不用便日漸腐朽。

原來我也那麼想,
但後來不。

我不時邀請人來這個城市看看,
寄居了廿多年之後,
彷彿每件大小事都理所當然,
可是對他們不然,
這一切都是新鮮不同的事物,
每當與他們同行,
他們所理解的並不同於我的認知,
總會有新的發現,
「原來有這個地方啊」,
類似的感覺在過程中每每油然而生。

明明知道兩天其實沒有辦法全然探看別人的生活,
然而每回出遊以前,
我總會如此奢望著,
觀察接觸別人的城鎮,
並試圖稍稍理解一些,
眼前朋友今日樣貌背後的成因。

電影《真情快遞》之中,
主角跟隨著年邁親戚搬回老家居住,
老家是一個很奇妙的空間,
一切看起來都那麼陳舊,
但帶給陌生人嶄新的體驗,
在新與舊的擦撞之間,
這個無禮又無知的闖入者任意發問,
又會發現無數原來未知的細節,
無論是悲或喜,
在走進老舊的塵土飛揚中,
光影也會折射出不同的顏色。

我總是期待拜訪他人生長的城市,
無論他多麼抗拒排斥企圖逃離,
但在城鎮裡還是處處留下他生活的痕跡,
不經意就會發現其他秘密,
在轉角處探頭與我們招手。

拜訪他人的城市是個多麼好的經驗,
就好像走入一個巨大的故事館,
每件事物都自成一個新的篇章,
讓陌生人發問,
讓在地人解答,
如Justin之於花蓮,
如阿堅之於澳門,
我都不會放過詢問任何愚蠢問題的機會,
他們的每一次回答,
都會遺落某一些生活的碎片,
或許慢慢拼湊他人生活的片段樣貌,
才是旅行的意義。

那是個多麼特別的田野調查,
至少對我而言如此。

況且我也如此需要一個理由,
強迫我暫時離開家。

你好,花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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